临苏(缺德版)

混乱中立|兔子的本质是流浪

所归之地 HE+9.5番外

10.

       虽然在他心里时间已经停止,但时光女神并不会真的因此而眷顾他,他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,而他的心灵却仿佛被填满了一样,再未泛起过波澜。

       其实,时间女神也并非完全公平,至少她从来不愿在东国的这位祭祀身上留下痕迹。

       “云轩,这么多年,你还是没变。”尽远平静地说,语调似当年一般温柔和缓,没有羡慕,没有感叹,没有起伏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现在能理解小弥幽了吗?”云轩看着尽远,心中却忍不住有几丝感慨,纵然是他,也少有见到尽远这样的人,这样一生守候着一个永远不会回应的过去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“弥幽?”尽远有些不解,不知为何云轩会在这时提起弥幽。

       “梦见自己不愿意看见的未来,是不是很折磨?”云轩笑得意味深长,让本就无措的尽远一时间更加茫然。

       梦见……未来?什么意思?尽远再看向云轩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这,是梦?他不知怎么反应,不知如何理解云轩的话,不知是否该相信云轩,但却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。这是梦,这一定是梦,殿下不会死,不会!

       “看来,梦醒了呢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再次醒来时,他已不在神殿,身下是绿油油的草地,微微有些扎人,这让他有了些真实感。鼻尖萦绕着令人迷醉的芳香,是草木的味道,还有幻光花的芬芳。转瞬即逝的幻光花,只有在楻国才会留下她们的芳踪,只有在楻国,才会大片大片地盛放,哪怕转瞬即逝也能洋溢成一片花海。

       这里,是楻国,是浩劫前的楻国。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尽远猛然坐起,握紧双拳,却依然止不住它们的颤抖。他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事实上,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,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反应。

       那一切,是梦?真的,只是……梦?是梦!

       他极力勾了勾嘴角,笑容依然显得有些僵硬。那弧度渐渐减小,下垂,最终变味为一抹他所不能压抑的复杂。真的,只是梦啊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,但泪水控制不住地模糊了双眼。那些本在记忆深处的事情慢慢翻涌,一件一件地在脑海中掠过,每一件事都充斥着一个身影。在过去的岁月中,那些事被他遗忘又记起,反反复复,如同一把钝刃在心口拉锯,而今,这些记忆让他欣喜若狂。

       他真的回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在这发什么呆。累了?”尽远听到这个声音,瞬时怔住了,眼角的泪水却未暂停,再次落下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哭了?”舜惊讶地看着他的贴身侍卫长坐在草地上,顶着一脸泪水茫然无措的样子,开始回忆自己最近又做了什么孽。好像,没有啊,而且,不管他做了什么,尽远也不至于哭吧。东国的皇子殿下第一次考虑,他是不是该稍微收敛一点了。然后,下一刻,他就觉得似乎他是该收敛点了,因为这个本来很内敛的人好像有哪里不对。

      尽远一把把眼前还有些稚嫩的少年搂进怀中,力度大到让舜差点准备拔刀问问眼前的人是谁。但是,他在颤抖。没错,那个一直镇定到有些冰冷的人,现在在抖。舜迟疑了一番,将手放在了尽远的背上,微微拍了拍。

      楻国的殿下其实根本不会安慰人,舜知道现在能拍拍他而不是推开已经很不错了。尽远这样想到,不由笑了。他想,他该好好笑笑,将这么多年没有笑的,都补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殿下,我有没有说过一句话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啊?注意分寸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是?”

       “殿下,我陪你去所有地方好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啊?你今天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要再丢下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舜觉得他的侍卫长似乎进化了,完全拿捏住了他,询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。稍微有些不爽。一句话就噎得人说不出话来这种情况在两人之间经常发生,但这一次,貌似两边对调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孤不会丢下自己的部下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尽远突然发现自己的路似乎还很长,他敢肯定当初那个把他推出神殿的人眼中含着的是爱,但现在,他的殿下还小。不过,最重要的是,他还在他身边。他们之间还有很长时间,长到他有信心再看到那个殿下,也有信心,带他离开记忆中的那个神殿,他也会守护好楻国,守护好他拼死守护的这片土地。

       一切都结束了,一切也才刚刚开始,这里才是他真正的,所归之地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End——

9.5

       他出生在这片大陆的神赐之地,这个最古老而又神圣的国度,生而高贵,除了神明和那个最接近神明的大祭司外,似乎没有人可以比他更为尊贵。毕竟,东楻之国的继承人,不是说说罢了。无论他再怎么任性,也没有人可以否认他的优秀。

       当然不会只是说说,权杖和王冠存在的意义当然不是为了好看,手中握的是权力更是国家命运,头上压的是荣耀也是责任重担。王座的意义,比起让他高高在上,更像是让他远离人群。帝王所代表、所肩负的太多、太重,他的心思念想从来不该是为自身而牵动的。

       孤独的王者。没有人会意识到这点,虽然人们不会说他们的皇太子殿下有多开心,但也不会有人意识到他并不开心,或许,意识到了,也不会做什么。因为王本就孤独,这天下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,可是他永远走不进人心,那个本就不会在地图上注明坐标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直到他出现。

       直到那个名叫尽远•斯诺克的侍卫出现在他的人生中,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寂寞,寂寞到希望这个人可以一直陪着他;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么不想孤独一人,这条路太难走,任性不过是借口,他也有自己的脆弱。但终究还是逃不过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可以唤孤名讳。就像弥幽那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殿下,这不合礼数。”

       这个人敢直接在他面前半抱怨地让他注意分寸,却连他的名字都不愿说出口。那个人们半威胁地让他不要任性胡闹,却执着于二人间的距离。君王与臣下?不,他还不是王,他也不是他的臣,永远都不会是,他所奉之主从来都不是他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僵持着,不止为了一个称呼,却一直以之为借口而互不相让。还好他并没有发现,他们的关系在僵持中不再胶着。这天下,似乎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,只要他想,他就一定可以将其把握于手中。他是任性没错,反正总有人帮他收拾烂摊子,任性点又何妨?

       楻国的皇子殿下,意外的有些幼稚。但这无伤大雅,举国人民还是很拥护这位未来的君王。他深知,他的子民对他的崇拜与赞美,为了他们,他愿意走上孤独之路。哪怕是无力地目送那个人离去,亲手让自己陷入孤岛,他也无怨。因为,这是他的国,是他的天下。

       当神赐之地的信仰崩塌,他们所奉的神灵弃他们而去,他不能再抛下他们,击碎他们最后的希望。东楻之国的信仰,从来都不只是自然与神明。生长在这片土地的人们记得,给予他们植根之地的是神明,但带给他们安宁富饶的,是东国皇族。

       神明收回赐下的祝福,于是王者拔出利剑,誓从绝望中劈开生机。

       “舜!”

       他从未想过会在此时此景下听见这个名字从他的口中跳出,那般突兀,却又是那么的自然,是否正如他在心里无数遍演练那些看起来亲切自然的寒暄一样,那个人也曾在心里千万遍念过这个名字?不,不需要千万遍,只要一遍,哪怕是一遍也好。

       到底是一遍抑或千万遍在此刻都已不重要,因为他已经听到了,尽管是在生命的终结前,尽管一切再也无法继续。

       他在黑暗中遗失了权杖,却将荣耀的王冠留下,加冕在冰冷的石碑上;

       他在尽头处斩落下长剑,却将未来的生机开辟,绵延在无王的东国前。

       自此,东楻之国再无王者。

       历史上,这片神赐之地不再受眷顾。神明离弃,王者陨落,但新的信仰已然诞生。楻国,依然是神赐之地,只是赐予他们安身之地的神明,是他们任性的皇子殿下,他的名字将被刻在丰碑上为人们所铭记。

       “孤名,舜·欧德文,你可以唤孤名讳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殿下,……,不,舜。”

       孤,不对,应该是我。我听见了,尽远。

       楻国没有了王者,他走下冷清的王座,却踏入了冰凉的坟墓。不过,还好这一次,他不再孤独一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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